求是论坛之：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机遇与挑战

  主讲人：蒋泰维

  浙江省求是经济与管理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浙江省人大常委会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研究院浙江分院院长、清华大学经济学博士、教授。

  今天我选择了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机遇与挑战这个主题，这是最近半年来，国内外，工业界和科技界，最时新、最热门的话题，希望我这次演讲能够对大家拓展思路，了解一些新情况有所帮助。

  本次论坛我们主要讲三点内容：一、世界金融危机与经济危机呼唤新一轮的科技革命与产业革命 ；二、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机遇与挑战；三、应对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思路与举措。

  当前，世界范围的金融危机还在深化，如何能走出金融危机有赖于新一轮的科技革命。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波及到世界各国，世界经济的增长速度明显放缓。我通过对金融危机以来主要国家的2008-2012年GDP实际增长率的数据分析，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概括和总结：

  1．虽然美国在2008年推出了8000亿美元救市计划，但并未改变经济下行的局面，财政赤字不断增加，国债危机难以缓解，失业率也居高不下；

  2．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难以缓解，一些主要国家由于巨额债务到期拖累而导致经济下滑，失业率攀升；

  3．日本经济疲软，欧美经济不振、福岛核泄漏事件及钓鱼岛事件使日本经济更加艰难；

  4．虽然2008年，中国实施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成功实现了保八的经济目标，但去年经济又开始出现下行，尤其是工业增速明显放缓，资产价格泡沫和通胀风险也不断加大。

  那么这些反映出一个什么根本性的问题？经济增速放缓反映的不仅仅是总量需求不足的问题，需求不足可以通过扩大财政支出刺激经济的短期行为来加以解决，但是，现在更深层次的问题是结构性的矛盾，更主要反映的是产业结构与市场需求的矛盾，国际范围的产业结构与市场需求的矛盾才是严重的矛盾，也就是现有的产业结构不能适应市场的要求与发展变化，特别是依靠化石能源、传统工业与环境保护产生极大冲突。从欧、美、日等国家来看，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完善，下一个经济增长点在哪里？随着人口红利、制度红利、土地红利、全球化红利、资源环境红利的耗尽，中国的经济增长点又在哪里？所以，不管是从我们中国来看也好，还是从世界各国来看，新一轮的经济增长呼唤着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没有一场新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是无法走出金融危机的困境，矛盾不能根本性解决。温家宝总理早在前年就讲过，历史经验表明，经济危机往往孕育着新的科技革命。正是科技上的重大突破和创新，推动经济结构的重大调整，提供新的增长引擎，使经济重新恢复平衡并提升到更高的水平。

  从人类历史发展来看，人类的经济与社会的发展也都离不开科技的变革。纵观历史上的五次科技革命。第一次科技革命是以16-17世纪达尔文的进化论、哥白尼的日心说、牛顿的力学为代表的科学革命。第二次科技革命是以18世纪中后期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为代表的技术革命。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以19世纪中后期电机的发明和应用为代表的技术革命。第四次科技革命是以20世纪初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量子力学为代表的科学革命。第五次科技革命是以20世纪中后期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代表的技术革命。这五次科技革命极大地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我们现在生产、生活的社会就是依赖于这五次科技革命带来的成果。这五次科技革命包括了二次科学革命，三次技术革命，推动了历史上的二次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即蒸汽机的普及应用使得机器化大生产代替传统手工业，使19世纪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二次工业革命，是以福特的流水线生产模式为代表，为20世纪的人们开创了新世界。 

  著名趋势学家、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杰里米·里夫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新经济模式如何改变世界》指出：全球正在进行一次新的工业革命。那么何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它有些什么特征？

  特征一：智能化。在新的生产方式下，制造业数字化将颠覆“铸造毛坯、切削加工、组装成品”等一系列传统的、循序渐进的生产流程，通过数字化叠加的方式，直接以“打印”的方式将产品生产出来。产品生产完全不同与传统的生产方式，而是材料是一体化，像乳液一样的挤出来，就是所谓的3D打印机打印出来。

  特征二：分布式。目前的生产组织方式以“集中生产，全球分销”为主要特征，在以3D打印机为代表的生产技术下，“分散生产，就地销售”将成为新生产组织方式的主要特征。在屋顶太阳能技术的支持下，从集中式能源生产供应向分布式能源供应转变。

  特征三：个性化。家用3D打印机也让消费者可以在家生产消费，富有个性化的自给自足成为一种新的潮流。从大批量生产向个性化定制转变。

  特征四：可再生。面临着化石能源储备数量的限制与燃烧化石能源产生的环境污染，太阳能、风能、水力、地热、海洋能以及生物能源已成为应用开发的可再生能源。我举一个例子，我前段时间到台湾，台湾一个朋友就送我一件用回收回来的塑料瓶加工制成的衬衫，穿在身上还蛮光滑，蛮透气，蛮好的。废物的循环利用也是一个重要特征。

  我们再看一些主要的科技领域：

  1、新一代信息技术飞速发展，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速度最快，也是对当前的生产、生活方式影响最大，除了原来的互联网、计算机、手机之外，现在最前沿的是物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大数据技术。物联网技术，它被广泛应运到所有物体，互联网技术是人与人之间，而物联网技术是物与物之间，物与人之间构成的信息系统，它通过在我们人类所关注的物体上安装上传感器，通过这个传感器可以把物体的性能、温度变化状况等及时传送到网络上，然后通过一个高速的传送系统再传送到中央处理系统，这样我们就能迅速了解到各种物体的变化。举一个例子，如高速行驶地铁，我们通过物联网技术，就可以随时知道它在行驶过程中的温度，速度，安全状况等。云计算技术，最简单的一个比喻就是我们原来的电脑、计算机，就像我们自己家里有一个水塔供水，那么云计算时代就是把我们所有的计算机处理系统都集中到类似于一个中央的自来水厂，我们家里用的时候，只需打开水龙头，想要热水就热水，想要冷水就冷水，我们自己家里不需要装水塔，也不需要存储系统，我们只要一个显示屏，操作系统就可以。所以，随着时代的进步，电脑将进一步轻型化、个性化，甚至变成一张纸，可以随时携带，它的处理系统都在中央处理中心，当然，这里要相应地解决安全与保密的问题。大数据时代，我们现在人类的生产、生活当中的各种数据信息，我们利用的仅仅是一小部分，这个数据中间很多规律性地有用信息并没被挖掘出来。所谓大数据，就是通过这种高速的、大量的数据运算，把很多可利用而没有利用的数据把它挖掘出来。举一个例子，如现在的阿里巴巴，上万亿的销售，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信息，那么在我的信息上，不仅能看到阿里巴巴的销售情况，还可以通过对数据的挖掘、利用，了解到这个市场变化的趋势，什么东西好销，什么东西不好销，什么地方好销，什么地方不好销，哪些社会群体在消费，还可以了解到你资金的流向，甚至很多东西都可以发掘，这些都是大数据时代解决的事。还有三网融合(电信网、广播电视网、互联网)、4G、5G技术(第四、五代移动通信技术)、3S技术(遥感技术、地理信息系统、全球定位系统)。

  2、生物技术迅猛发展，生物技术被专家认为是继清洁技术之后，对人类历史、人类社会影响最大的，主要表现为转基因动植物、生物芯片技术、克隆技术、干细胞技术、基因工程、生物工程材料。如美国的大豆就是采用转基因技术，产量特别高。如我们去医院做体检，就用到生物芯片技术，吃一个药片，药片中就含有芯片，这个芯片可以把你身体的各种器官全部完整的检查一遍。克隆技术，大家前段时间都听到，克隆羊、克隆狗，这些都成功了。克隆人，做个形象的比喻，不就是孙悟空拔一根毛，一吹，成千上百的小孙悟空就变出来了。干细胞技术，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呢？举一个例子，就是你小孩出生的时候，就把你小孩的干细胞提取出来，然后放到零下60度的超低温度里，等到你小孩长大，如果某一个器官发生病变、坏死的话，就可以把原来放好的干细胞取出来，进行培植，培植出一个新的器官，换掉原来坏死的那个器官。没有成熟的干细胞技术，我们现在的活体移植是非常困难的。干细胞技术，如果被应用，必将造福人类。基因工程，生命都有基因，现在重大发现，人的生病，50%都是你的基因决定的，50%是后天影响的。如有的人未老头发先白，有的人头发黑，有的人秃顶，有的人容易得癌等，这些一半都是你的基因决定的。有很多病，病因都是基因决定的，要找到病根，找到病因，基因能不能改变，能不能调整、修复，这都是现在医学所关注的。生物工程材料，最早应用在牙齿，如果牙齿坏了，给你装个牙齿，如果骨头断了，给你换个真的骨头。所有这些生物技术的应运，将会极大地造福于人类的生命健康，提高人的生活质量，延长人的寿命。同时，生物技术也不仅仅被应运到医学，还可以运用到农业、工业等，生物医学，生物农业，生物制造。

  3、新能源技术取得新进展，主要表现在光伏技术、风力发电、节能低碳电动车、生物质能技术、潮汐能、可控核聚变。有可靠的科学研究，人类保守估计，按现有的开采量，现有的开采速度，石油60年用完，煤炭200多年用完，那么什么能源用不完？现在重点讲讲可控核聚变，海洋能里最有前景的就是可控核聚变，它的原料是什么呢？一个是“氘”、一个是“氚”，“氘”和“氚”来自于哪里呢？来自于海水，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先谈，不可控的核聚变，原子弹是裂变，氢弹是聚变，瞬间要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可控核聚变，把“氘”和“氚”的能量微小地、慢慢地释放出来，如果能做到这一步，从海水中取得能源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世界上70%的都是海水。现在中国参与的，安徽合肥的中科院的一个研究所就正在做这个实验。

  4、新材料技术取得新飞跃，主要表现在微电子和光电子材料，如半导体照明材料，它的灯光更漂亮，更节电，更环保。新型功能材料，如耐高温隔热保温涂料。纳米材料，如防弹碳纳米管材料。高性能结构材料，如浙江大学高分子系研发的世界最轻材料，仅是空气密度的1/6。可再生循环材料。

  5、航空航天航海技术不断突破，从我们国家来看，2011年世界最大的太阳能飞机完成首次跨国飞行，神舟九号与天宫一号交会对接成功，蛟龙号载人潜水器7000米级海试成功。人类现有的陆地资源已被人类瓜分完了，下一步竞争，要到哪里去找资源呢？要去深海和太空，去深海和太空去找，靠什么呢？靠科技，你有本领上得了天，入得了地，那么你就拿这个资源。科学家预测，以后人上月球，上火星，可以坐“电梯”上去，“电梯”下面是火箭，而且上去的价钱会越来越便宜。

  争论的焦点二在于：第三次工业革命与第六次科技革命何时到来？是10-20年，还是50年，或者更长时间？有人认为，10年内发生大的科技革命不太可能，物联网、云计算等技术都在原有的互联网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只是对原有技术的局部改进。现在3D打印机，在报纸上已经登出来，可以打印抢，飞机等，飞机打印出来，不是说整架都打印出来，而是把飞机的每个部件打印出来，然后拼装，那么3D打印机何时能够被普遍广泛地应用，这取决于它的材料，金属材料何时能够完全一体化，现有金属材料是固体。我们的人大常委副委员长、中科院院长路甬祥，他的观点认为，当今世界科技正处在革命性变革的前夜，在今后的10-20年，很有可能发生一场以绿色、智能和可持续为特征的新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

  争论的焦点三：这是我个人的一个观点，新科技革命与产业革命是渐进式的还是突变式的？新的生产方式（个性化、分布式、智能化）与传统的生产方式（大批量、集中式、机械化）将会并存多久? 这些问题，我们的企业，要冷静、前瞻性地把它考虑进去，为什么呢？历史的发展，竞争是很残酷的。举2个典型的例子，其中之一是柯达胶卷，以前我们都在用柯达胶卷，没想到现在数码代替了柯达胶卷，可笑的是数码相机最早是柯达公司的工程师发明的，结果他老板认为我们的柯达胶卷这么好，怎么可能被数码取代呢，不相信，所以专利就放起来，以后再用，结果被人家广泛利用，迅速发展，自己被淘汰了。还有一个例子，就是诺基亚的手机，它的拼音手打非常好，但是当苹果的触摸屏的出现，它还是迟迟反应不过来，还是认为自己的好，结果诺基亚这样一个大集团，现在也濒临破产的边缘。

  1、创造新的消费需求。信息技术与物联网的应用，人们可以对各类事物信息进行监控。安防产业成为一个很大的产业，如我们杭州高新区的海康威视，现在成为了浙江省最大的上市公司。新一代iPhone将使美国的GDP增长0.25至0.5%。电子商务技术的应用，促进了网上购物、网络门诊，创造新的流通方式，同时，对传统商务形成冲击。如阿里巴巴突破上万亿交易额。服务外包成为可能，但同时造成本土失业率提高。生物技术的应用，延长了人的寿命，提高了人的健康水平，但同时，造成老龄化的问题。

  2、培育新的新兴产业。3D打印技术、新材料技术的应用，使得人造器官等成为新的健康产业。可再生材料、资源综合利用技术的应用，使得环保产业形成重要的产业。举个例子，如嘉兴死猪事件，怎么来处理呢？日本也有大量的死猪，他们把死猪进行火化处理，然后把物质提炼出来，培养出一种“嘘嘘虫”，作为一种饲料，把它的病菌杀害掉后，就变成有营养的高蛋白的饲料。

从整个经济结构比重来看，新兴产业比重将不断上升，传统产业比重将逐步下降，对传统的观念、体制和劳动力素质都形成更大冲击，因此，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教育培训业等现代服务业将占据更重要的地位。我们很多企业还是传统的企业，我们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观念，要实现转变只有二条路可走：一是改造提升，二是转向高新技术产业。如以前没有的服务外包，现在的软件服务外包，欧美国家要开发软件，我们可以拿过来，用我们的人帮他开发，开发出来直接传过去，人不需要到美国。还有很多服务外包都类似可以这样做。

  （一）从宏观层面看，西方各个国家都相应出台了一些举措，比如说美国出台了《复兴法案》和《创新战略》，日本出台了《绿色经济和社会变革》的政策草案，英国出台《科学与创新投入框架(2004—2014年)》，德国出台《 2020高科技战略》，欧盟出台了2020战略，韩国出台了《新增长动力规划及发展战略》，新加坡出台了《智慧岛2015》战略，各个国家都采取了一些应对的举措。美国将清洁能源作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突破口。提供50亿美元的税收抵免，以带动150亿美元的清洁能源投资，刺激风力发电、太阳能电池、智能电网、电动汽车及零部件等产业发展。“欧盟2020”计划对第三次工业革命进行了部署。一些欧盟成员国，如德国、西班牙、丹麦等已经开始着手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基础设施建设并积极推行大幅减少碳排放的政策。我们中国，在2006年召开的全国科技大会上，党中央国务院明确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的目标，到2020年要建成创新型国家。从中央的层面来讲，1995年提出科教兴国战略和可持续发展战略，2000年提出人才强国战略，2012年提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这几个战略都是一脉相承的，可持续发展靠什么？靠创新驱动，创新驱动发展，靠什么？靠人才强国和科教兴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是人才强国战略和科教兴国战略的发展和提升。从国家层面来讲，我们做了以下一些重大部署：一是部署了建设国家创新体系，二是确定了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作为重点发展，三是确定了16个重大科技专项，四是加快创新基础设施建设和人才队伍的建设，五是60项自主创新的配套政策。

要实现创新驱动的发展，关键是要深化科技体制改革。一是要形成改革开放、创新驱动的有机结合和有效互动。二是要改革不利于创新的经济、科技体制。三是要加强科技的对外开放，建立全球创新资源的配置体制。我们中国也要好好向欧美等国家好好学习。学习他们的绿卡制度，移民政策，把世界各国的优秀人才吸引到他们国家去。我们也要不仅仅是引进留学生，也要想办法把他们掌握核心技术的优秀人才吸引到中国来。说到底，面对第三次科技革命，人才的竞争更加激烈。怎么样千方百计地培养人才、引进人才，利用人才，处理好三者之间的关系，显得非常重要。

  （二）从微观层面看，从我们的企业来看，怎么应对？

  1、确立企业创新发展战略，建设创新型企业。如浙江的吉利汽车，虽然汽车总的来说还是中低档的，但是它的发动机、变速器确是自主研发的。

  2、增加科技投入，调整企业投资结构。像华为、微软每年研发投入占其销售收入的10%以上。企业的投资结构由“正三角”向“倒三角”转变。我们传统型的企业，它的投资结构是“正三角”型。钱主要用在基本建设，其次用于技术改造，用到研究开发的投入很少。中间的是，钱主要用在技术改造，基本建设和研究开发的投入都较少。所谓创新型企业，它的投资结构是“倒三角”型。就是它的研发投入是最多的，像华为、苹果，每年研发投入占其销售收入的17%-18%。那么从我们浙江省企业来看，高新技术企业平均的销售利润率也才10%左右，要拿出10%的钱去搞研发，是不可能的，要经济效益相当好的企业才能做到。所以企业要真正重视研发投入，但是做到这一步却很难。

  最后，蒋教授还回答了听众提出的一些问题。（主要根据蒋教授的讲话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